犹记那年捋连翘

2023-08-02 15:49:29 来源: 三门峡网

连翘涨价了,这勾起我小时候上山捋连翘的美好回忆。

那是1969年,15岁的我在家里挣工分。秋收秋种大劲已过,我萌生了上坡采药的想法。

我对母亲说:“妈,给我准备一下,明天我想上坡捋连翘。”妈说:“你和谁一起去?”我说:“别人都上学了,我没有伴,就一个人去。”妈说:“老怕怕,坡上有狼,你还小,不能去。”我说:“不中,马上都冬天了,弄点连翘卖点钱扯布做棉衣裳。”妈妈明知家里困难,可又担心我一个人去不安全,只能无奈地说:“好,我给你准备,你明天去吧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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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五点起床,妈妈正忙着做饭,我对她说:“妈,我想喝碗麦面疙瘩汤。”妈妈十分为难:“好娃仔,麦面不多了,家里来客人还得用,咱都喝玉米面糊吧。”我没吱声,只能听妈的。妈妈一边打着面糊糊,一边切着白萝卜,不一会儿,糊涂饭就熟了。妈妈说:“快吃吧,吃完早点上坡,早点回来。”我就连吃三大碗香喷喷的糊涂饭。

吃完饭,妈妈已将我上山的工具准备好。那是一个能盛七升米的大竹篮,一根往脖子上挎的线麻绳,还有一个四五尺长用旧布缝的布袋,篮子里放了一个布提兜,兜里装着四个不大不小的蒸红薯,这是我一天的饭食。

挎上干粮,将布袋搭在肩上,我提着篮子独自出发。从后渠上过河,又过椴树洼河,走进了常拾柴火的苇园沟,顺着苇园沟羊肠小道,手持一把荆条,一边打露水,一边惊动草丛里的蛇虫。

因为平时拾柴火,我知道哪里有连翘树,就直接翻岭到南峪沟阴沟和石龙沟,那石龙沟垴满坡的杂灌木,足有人高。满目的连翘树展现在面前,那时已是农历8月底了,连翘叶基本落尽,只剩下如小鸟张嘴般的连翘壳,一串一串地随风摇曳,壳上的纹理都皱缩起来。我稍歇片刻,吃个红薯,马上投入战斗。

我将绳子挎到脖子上,系上竹篮,遇见稀的就摘,稠的就拧。什么叫拧连翘呢?就是把好几个枝条拧在一块,使劲拧,再放松,连翘就直接散落在篮子中。这是采连翘的一种方法,这样干活快,不浪费时间,不一会儿,连毛带草就是半篮子,不到晌午,我已捋了大半布袋。

大约一两点钟,天起大风,刮得我站立不稳,风吹着哨,把树叶吹得满天乱飞,把杂草吹得平铺在地上,我干不成活,就坐在草丛里,一口气吃下两个大红薯。一小时后,风停了,我换换坡场继续干,一口气干到快六点,那布袋装满了带有树叶、连翘柴棒的杂货,用手掂掂足有20多斤,满载而归。

妈妈晚上做了豆面糊涂面,比往常的要稠一点,饥饿难忍的我,一屁股坐在马扎上,狼吞虎咽地吃了三大碗。妈妈说:“吃完饭把连翘拾掇一下,挑拣干净,明天放你一天假,上街玩吧,顺便把连翘卖掉。”

第二天正逢五里川集会,我背上干干净净的连翘,直奔五里川药材收购站。

又高又瘦又白的收购员名叫张青山,因我长期卖药,他认识我,他一见我就瞪着两只圆圆的大眼问:“你又拿啥药?”我说连翘,他打开布袋抓一把捏捏,高兴地说:“不错,挺干净,搁磅上吧。”这一称整整18斤。他说:“现在是三毛二一斤,算算多少钱?”我一算是五块七毛六分,他用算盘打一下说:“五块七毛六。”并问我:“你几天摘了这么多的连翘?”我回道:“昨天一天弄了这么多。”他连声说:“这娃中了,能干哩很!”他开完票,随后把钱付给了我。

卖完连翘,真想买个水煎包吃。为了让妈妈高兴,我就没买,把那一张五元、三张两角、一张一角和一个五分、一个一分的一把钱,全部带回家交给了妈妈。

妈妈拿着钱数数,嘟囔着说:“娃子大了,一天能挣五块多钱,冬天给你姊妹每人换个新衣裳。”

现在我时常还在想:一个人上坡就不怕遇到野兽吗?就不怕狼把自己吃了吗?那时一斤连翘卖三毛二分钱,能买二斤盐,也可以扯二尺白棉布,五块多钱可以割十几斤大肉,能使一家人过个香香甜甜的大年,五块多钱可以顾住姊妹几个一学期的学费……

我也感慨,现在十四五岁的孩子还能这么干吗?父母、爷爷、奶奶还会让他们这么干吗?原来,一切都变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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